所有人都以为我是贺季安身边最贱的一条狗。
他那个白月光姜冉，可以随时给我一巴掌，可以把滚烫的咖啡泼在我手上，贺季安只会淡淡说一句：“喻微，道歉。”
后来，姜冉养的猫死了。
我的刹车失灵了。
最后，我从天台掉下去了。
贺季安和姜冉吓疯了，他们说我是被诅咒了，拼命想要求得我的原谅。
他们在我病床前忏悔，哭着说愿意为我做任何事。
我躺在床上，看着他们因为恐惧而扭曲的脸，只是轻轻动了动手指。
他们不知道。
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诅咒。
所谓的诅咒，不过是一个人的精心策划。
而我，就是那个人。
一、那只猫死了
贺季安的猫死了。
那只叫“月亮”的布偶猫，是姜冉送他的。
所以，它的命比我的命值钱。
尸体就躺在客厅的地毯上，身体还是温的，嘴角挂着白沫。
姜冉跪在旁边，哭得梨花带雨，妆都花了。
贺季安站在那，脸色铁青，看着我，眼神能杀人。
“喻微，怎么回事？”
我低着头，声音发抖。
“贺总，我不知道……我今天喂它的时候，它还好好的。”
“好好的？”姜冉猛地站起来，指着我的鼻子尖叫，“就是你！一定是你！你嫉妒我，你看不得阿安对我好，所以你杀了月亮！”
一个耳光扇过来。
火辣辣的疼。
我没躲。
贺季安没说话，算是默许了。
他的沉默，就是对姜冉最大的纵容。
我捂着脸，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就是不掉下来。
“姜小姐，我没有。”
“你还敢狡辩！”姜冉又要动手。
贺季安终于拉住了她。
不是为我，是怕她手疼。
“好了，别闹了。”他把姜冉搂进怀里，轻声哄着。
那声音，是我从未听过的温柔。
他看都没再看我一眼，只冷冰冰地扔下一句。
“喻微，去叫人来处理掉。”
“处理掉”，他说的是那只猫的尸体。
好像那不是一条生命，只是一件垃圾。
我点点头，转身去打电话。
身后，是姜冉压抑的哭声和贺季安的安慰。
“乖，别哭了，再给你买一只更漂亮的。”
“可是月亮只有一个……”
“那就叫新的那只也叫月亮。”
我的手顿住了。
看，这就是贺季安。
在他眼里，一切都可以被替代。
猫是，我也是。
我是他身边最得力的秘书，也是他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工具。
更是姜冉不开心时，可以随意发泄的出气筒。
宠物医生很快来了，检查了一番，结论是食物中毒。
姜冉立刻又把矛头对准我。
“猫粮一直是你喂的！不是你还有谁！”
贺季安的眼神更冷了。
他盯着我，像在看一个罪犯。
“喻微，我需要一个解释。”
我从包里拿出一份检验报告，双手递过去。
“贺总，这是今天早上新开封的猫粮，我拿去宠物店检测过的，没有任何问题。”
我的声音不大，但很清晰。
“而且，猫粮的储藏柜，只有您和姜小姐有钥匙。”
空气安静了。
姜冉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贺季安拿过报告，快速扫了一眼，眉头皱得更深了。
他当然知道我说的是事实。
那个储藏柜，我是碰不到的。
姜冉的表情有些慌乱，她抓着贺季安的胳膊。
“阿安，你别听她胡说！她就是想嫁祸给我！”
贺季安没理她，只是看着我。
“那你觉得，是谁干的？”
我摇摇头，一脸的惶恐和无辜。
“我不知道，贺总。我只是个秘书。”
我只是个秘书。
一个只负责执行命令，从不多问，也什么都不该知道的秘书。
这句话，我跟了他三年，说了无数遍。
他很满意我的本分。
他挥挥手，让我出去。
我关上门，还能听到里面姜冉在撒娇，在辩解，在哭闹。
我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脸颊还在疼。
但心里，却很平静。
我走到走廊尽头的垃圾桶旁，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极小的塑料袋。
里面装着一点点白色的粉末。
那是从姜冉的化妆盒里刮下来的。
一种会导致猫科动物急性肾衰竭的化学物质。
她自己都不知道。
我把塑料袋扔进垃圾桶深处，就像扔掉一片废纸。
回到我的工位上，我打开电脑，点开一个加密文件。
文件名叫“第一天”。
我在里面敲下一行字：
“月亮死了。姜冉打了我一巴掌。贺季安的眼神，像刀子。”
然后，我抬起头，看着镜子里自己红肿的脸。
笑了笑。
别急。
这只是个开始。
你们欠我的，我会一笔一笔，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二、姜冉的香水味
姜冉最近很喜欢来公司。
她不来找贺季安，她来找我。
月亮死后，她似乎认定我是个扫把星，变着法地折腾我。
今天让我去城南买她最爱吃的蛋挞，明天又让我去城西取她干洗的裙子。
横跨整个城市，就为了她一句话。
贺季安知道，但他不管。
在他看来，只要姜冉开心，我跑断腿也无所谓。
今天，她又来了。
一身香奈儿最新款的白色连衣裙，喷着浓郁的栀子花香水。
那味道，呛得我头疼。
她把一杯滚烫的咖啡放在我桌上，指甲涂得鲜红。
“喻秘书，帮我把这份文件复印一百份。”
我接过文件，看了一眼。
一份毫无用处的时尚杂志内页。
“好的，姜小姐。”
我面无表情地站起来。
她却叫住我。
“等等。”
她上下打量我，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鄙夷。
我今天穿的是一件很普通的白衬衫，配黑色西裤。
这是秘书的标配。
“你这身衣服，太碍眼了。”她皱着眉说。
然后，她做了个我没想到的动作。
她把自己桌上的那杯咖啡，直接朝我泼了过来。
滚烫的液体，瞬间浸透了我的白衬衫。
胸口一片灼痛。
我猛地吸了一口冷气，疼得指尖都在发颤。
办公室里所有人都看到了，但没人敢出声。
姜冉抱着手臂，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像在欣赏一件杰作。
“哎呀，手滑了。”
她笑得得意又张扬。
“这下顺眼多了。”
我的手，死死地攥成了拳头。
指甲陷进肉里，都感觉不到疼。
我能感觉到的，只有胸口那片火烧火燎的皮肤。
还有比皮肤更烫的，心里的那股火。
我抬起头，死死地盯着她。
姜冉被我的眼神看得有点发毛，但很快又挺起胸膛。
“你看什么看？不服气？你去跟阿安告状啊！”
她笃定我不敢。
也笃定贺季安会向着她。
我当然不会去告状。
告状，是小孩子的把戏。
成年人，只讲究代价。
我松开拳头，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没关系，姜小姐。我去处理一下。”
我转身走向洗手间，每一步都走得很稳。
背后，是姜冉和她的小姐妹们肆无忌惮的嘲笑声。
洗手间的镜子里，映出我狼狈的样子。
白衬衫上，是大片的咖啡渍，丑陋地晕开。
我脱下衬衫，看到胸口的皮肤已经红了一大片，甚至起了几个小水泡。
真疼啊。
我用冷水冲着，疼痛感稍微缓解了一些。
但我知道，这疤，肯定会留下。
也好。
每次看到，都能提醒我，今天所受的屈辱。
我从储物柜里拿出备用的衬衫换上。
一模一样的白衬衫。
我有很多件，因为我知道，这样的事情，不会是最后一次。
回到办公室，姜冉已经走了。
我的桌上，还放着那本时尚杂志。
栀子花的香水味，还残留在空气里。
我拿起杂志，走到碎纸机旁，把它一点点地喂了进去。
看着那些彩色的纸片被切割成无法复原的碎片，我心里那股火，才慢慢平息下来。
我坐回座位，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继续处理工作。
快下班的时候，贺季安的内线电话打过来了。
“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声音听不出情绪。
我整理了一下衣服，走了进去。
他坐在办公桌后，正在看文件。
见我进来，他抬起头。
目光在我胸口的位置停顿了一秒。
我换了衣服，但他肯定听说了下午的事。
“她就是小孩子脾气，你别往心里去。”他淡淡地说。
一句解释，连道歉都算不上。
“这里有张卡，去买几件新衣服。”
他把一张银行卡推了过来。
用钱来弥补。
这是他一贯的作风。
打一巴掌，给一颗糖。
他以为，这样就能抹平一切。
我没有去接那张卡。
我只是低着头说：“贺总，这是我的工作失职，我不应该穿着让姜小姐不开心的衣服。”
我把所有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
表现得卑微，顺从，毫无怨言。
他似乎很满意我的态度。
“你能这么想最好。”
他收回了卡，又恢复了那个高高在上的老板。
“出去吧。”
我转身离开。
走到门口，我听到他在身后说。
“对了，姜冉下周有个试镜，你把她的行程安排好，别出岔子。”
“好的，贺总。”
我轻轻关上门。
回到家，我脱下衬衫，看着胸口的烫伤。
水泡更大了，碰一下就钻心地疼。
我没有上药。
我拿出手机，拍了一张照片。
然后打开那个加密文件，“第二天”。
我把照片存了进去。
然后，我开始上网，搜索一个名字。
张导。
姜冉下周要试镜的那个导演。
网上说，他是个色鬼，最喜欢潜规则新人。
我还搜到，他对栀子花过敏，闻到就会起疹子，呼吸困难。
我看着屏幕上张导那张油腻的脸。
又想起了今天下午，姜冉身上那股浓郁的栀子花香水味。
我笑了。
姜冉，你送了我一个疤。
那我也送你一份大礼吧。
希望你，会喜欢。
三、第一次“意外”
姜冉的试镜，安排在周三下午。
地址在城郊的一个影视基地，开车过去要一个多小时。
我提前一天，就把所有东西都准备好了。
行程表，试镜剧本，还有给导演和制片人准备的礼物。
一切都无懈可击。
我还特意“提醒”了姜冉的助理，让她记得给姜冉喷上她最爱的那款栀子花香水。
助理千恩万谢，说我考虑得周到。
我只是笑笑，说应该的。
周三早上，我开车去接姜冉。
她今天穿得格外性感，一条红色的紧身连衣裙，勾勒出惹火的身材。
车里，她一直在补妆，嘴里念叨着一定要拿下这个角色。
她说，贺季安已经跟张导打过招呼了。
但她还是不放心。
她说，女主角的位置，盯着的人太多了。
我从后视镜里看着她，没说话。
是啊，盯着的人是多。
但她们都不知道，这个位置，从一开始，就不是为你准备的。
车开到一半，我的手机响了。
是公司前台打来的，说有一份给贺总的紧急文件，需要我回去处理。
我看了看时间，对姜冉说：“姜小姐，公司有急事，我得先回去一趟。我让小李过来接你，他就在附近，十分钟就到。”
小李是公司的另一个司机。
姜冉不耐烦地皱眉。
“什么事这么急？不能等我试镜完再说吗？”
“是和城东项目的合同，贺总交代过，必须马上处理。”我搬出贺季安。
她没话说了，只能不情不愿地同意。
“那你快点！别耽误了我的事！”
“放心吧，姜小姐。”
我把车停在路边，等小李过来。
交接的时候，我特意嘱咐小李：“李哥，你开慢点，姜小姐有点晕车。”
小李点头说好。
我看着他们开远，才回到自己的车上。
我没有回公司。
而是调转车头，开向了另一个方向。
我找了个咖啡馆，坐下来，点了杯冰美式。
然后，我拿出另一个手机。
这是一个没有注册任何信息的号码。
我拨通了一个电话。
电话那头很快就接了。
“喂？”一个沙哑的男人声音。
“是我。”我说，“都安排好了吗？”
“放心吧，大小姐。我们办事，你还不放心？”男人笑了笑，“一个急转弯，一点小剐蹭，保证吓得她花容失色，但绝对不会伤到人。”
“好。”我说，“钱已经打到你账上了。”
“谢了。以后有这种活，再找我们。”
电话挂断了。
我慢悠悠地喝着咖啡，看着窗外的车来车往。
我在等。
等一个电话。
大约半个小时后，贺季安的电话打来了。
声音很急。
“喻微！你在哪？姜冉出车祸了！”
我故作惊讶地“啊”了一声。
“怎么会这样？贺总，姜小姐没事吧？”
“车被撞了，人没事，就是吓到了。试镜也错过了。你马上给我滚到医院来！”
他吼完就挂了电话。
我放下咖啡，结账，开车去医院。
一路上，我的表情都很平静。
甚至还有点想笑。
计划的第一步，很顺利。
到了医院，病房里一团乱。
姜冉躺在床上，哭哭啼啼。
小李鼻青脸肿地站在一边，一个劲地道歉。
贺季安坐在床边，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看到我进来，他直接一个箭步冲过来，抓着我的衣领。
“都是你！要不是你半路离开，她怎么会出事！”
他的力气很大，我几乎要喘不上气。
“贺总……对不起……我不知道会这样……”我装出害怕的样子，眼泪说来就来。
姜冉看到我，哭得更凶了。
“阿安，都怪她！她就是故意的！她不想让我试镜成功！”
“我没有……”我拼命摇头。
贺季安一把将我甩开，我踉跄着撞到墙上，后背生疼。
“喻微，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死死地盯着我，想从我脸上看出什么破绽。
我捂着后背，哭着说：“贺总，真的是公司有急事……是城东项目的王总，他临时要改合同，点名要我回去……”
我把早就准备好的说辞，一字不差地说了出来。
我还把手机递过去，上面有我和“王总”的通话记录。
当然，那个号码，也是我安排的人。
贺季安半信半疑地拿过手机，翻了翻。
他又打电话给公司前台，证实了早上确实有那么一回事。
他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但依旧难看。
“就算这样，你也有责任！”
“是，贺总，都是我的错。”我立刻认错，态度诚恳。
“对不起，姜小姐，我愿意承担一切责任。”
我对着姜冉，深深地鞠了一躬。
姜冉还在哭，但火力明显小了很多。
贺季安看着我卑微的样子，大概也觉得再发火就没什么意思了。
他烦躁地摆摆手。
“滚出去！看到你就心烦！”
我如蒙大赦，赶紧退出了病房。
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我听到里面贺季安在哄姜冉。
“好了好了，一个角色而已，没了就没了。我再给你找更好的。”
“可是我为了这个角色准备了好久……”
“我知道你委屈了。是喻微的错，我会处理她的。”
……
我靠在墙上，听着他们的对话，嘴角慢慢勾起一个弧度。
处理我？
贺季安，你还不知道吧。
这场游戏，才刚刚开始。
你以为我是那个可以随意牺牲的棋子。
但你很快就会发现。
我才是那个，真正下棋的人。
而你们，不过是我棋盘上，注定要被吃掉的，两个子而已。
四、贺季安的怜悯
姜冉的车祸，最后被定性为一场意外。
肇事司机是个酒驾的，负全责。
小李因为“保护不力”，被贺季安开除了。
而我，因为认错态度良好，加上城东项目确实需要我，只是被扣了三个月奖金。
这个结果，在所有人看来，已经是对我法外开恩了。
只有我自己知道，这一切，都在我的计算之内。
小李是个嘴碎的，平时没少在背后议论贺季安和姜冉。
开除他，正合我意。
少了一个不稳定的因素。
这件事之后，姜冉消停了一阵子。
大概是车祸吓到了她，她没再来公司找我麻烦。
贺季安对我的态度，也发生了一点微妙的变化。
他不再像以前那样，把我当成一个完全透明的工具人。
他会偶尔问我一句，后背的伤好了没。
会在我加班晚了的时候，让司机送我回家。
这是一种很廉价的怜悯。
带着一丝愧疚。
他觉得，姜冉出事，我有责任，但我也因此受到了牵连和委屈。
他需要用这种方式，来安抚自己的良心。
我照单全收。
他问我伤，我就说还有点疼。
他让司机送我，我就乖乖上车。
我表现得受宠若惊，感激涕零。
我要让他觉得，他依然牢牢地掌控着我。
掌控着我的情绪，我的喜怒哀樂。
这样，他才不会怀疑我。
一天晚上，我加班到很晚。
办公室里只剩下我和他。
他处理完最后一份文件，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他走到我身边，看着我的电脑屏幕。
“还在忙？”
“嗯，明天的会议材料还没弄完。”
他靠在我的桌沿，沉默了一会儿。
忽然开口说：“喻微，跟着我几年了？”
“三年零两个月，贺总。”我回答得很快，也很标准。
“三年了……”他好像有点感慨，“辛苦你了。”
这是他第一次，对我说“辛苦了”。
我愣了一下，然后赶紧低下头。
“不辛苦，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别总这么说。”他好像笑了笑，“你不是机器。”
他又说：“姜冉那边，你多担待一点。她从小被宠坏了，没什么坏心眼。”
没什么坏心眼？
我差点笑出声。
把开水泼到别人身上，不叫坏心眼。
开车撞死别人的猫，不叫坏心眼。
原来在他的世界里，恶毒，是可以被“小孩子脾气”这种借口轻易原谅的。
前提是，你是他喜欢的人。
我心里冷笑，脸上却是一副委屈又隐忍的表情。
“我知道的，贺总。我不会跟姜小姐计较的。”
我的眼圈，适时地红了。
灯光下，我低垂的眉眼，看起来格外可怜。
贺季安看着我，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或许是怜悯，或许是愧疚，又或许，是别的什么。
他伸出手，好像想拍拍我的肩膀。
但手伸到一半，又停住了。
最后，只是轻轻落在我的头顶，揉了揉。
“早点回去休息吧。”
他的手很温暖。
但我的心，一片冰冷。
我看着他离开的背影。
知道我的第二步棋，也走对了。
我要的，就是他的这点怜悯，这点愧疚。
这是最好的武器。
能让他放松警惕。
能让他在未来的某一天，当所有矛头都指向我的时候，会下意识地为我辩解。
他会说：“喻微不是那样的人。她很单纯，也很可怜。”
多可笑啊。
单纯？可怜？
贺季安，你永远不会知道。
在你面前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女人，心里藏着一座怎样的地狱。
我关上电脑，回到家。
冲了个澡，换上睡衣。
胸口的烫伤已经结痂了，留下一块暗红色的印记。
丑陋，但醒目。
我打开那个加密文件。
“第四天”。
我敲下一行字：
“他摸了我的头。他说姜冉没有坏心眼。我差点吐了。”
然后，我打开了另一个文件夹。
里面存着几段录音。
是我之前偷偷放在贺季安办公室的录音笔录下的。
其中一段，是贺季安和一个叫“刘哥”的人的对话。
内容，是关于城东项目的。
录音里，贺季安明确指示刘哥，在招标过程中，做一些手脚，确保项目能落到自己公司手里。
这是非法的。
足以让他身败名裂，甚至，锒铛入狱。
我把这段录音复制了一份，发送到了一个匿名的邮箱里。
然后，删除了所有操作痕迹。
我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
贺季安，你以为你在施舍我。
其实，你是在一步步，把自己推向深渊。
而我，会很有耐心地，等着你掉下去的那一天。
等着看你，是如何从云端跌落，摔得粉身碎骨。
五、消失的证据
城东项目的中标结果，很快就公布了。
毫无意外，是贺季安的公司。
公司上下，一片欢腾。
贺季安很高兴，晚上在酒店开了庆功宴。
他喝了很多酒，满面红光地接受着下属的恭维。
我也在场。
作为他的秘书，我需要替他挡酒，需要在他喝高了之后，把他安全送回家。
这是我的工作。
宴会上，姜冉也来了。
她穿着一身银色的晚礼服，像个骄傲的公主，挽着贺季安的胳膊，接受所有人的瞩目。
她走到我面前，端着一杯红酒。
“喻秘书，辛苦了。”
她笑吟吟地说。
“听说这次项目能拿下，你功不可没。”
我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只能端起酒杯，谦虚地说：“都是贺总领导有方。”
“别谦虚了。”她晃了晃杯子里的酒，“这杯，我敬你。”
我不敢不喝。
只能仰头，把那杯酒喝了下去。
辛辣的液体，划过喉咙。
宴会进行到一半，意外发生了。
一群穿着制服的人，突然冲了进来。
是商业犯罪调查科的。
为首的男人，表情严肃，出示了证件。
“贺季安先生，我们接到举报，怀疑你公司在城东项目中有商业贿赂和暗箱操作行为，请你跟我们回去协助调查。”
全场哗然。
贺季安的酒，瞬间醒了一半。
他的脸色，唰地一下就白了。
“你们搞错了！这是污蔑！”
“是不是污蔑，跟我们回去就知道了。”男人不为所动，挥了挥手。
两个人上前，一左一右，架住了贺季安。
姜冉吓得尖叫起来。
“你们干什么！放开阿安！”
没人理她。
贺季安被带走的时候，回头看了我一眼。
那一眼，充满了震惊，怀疑，和审视。
他肯定在想，是谁举报的。
他第一个怀疑的，一定是我。
因为，我是最有可能接触到核心机密的人。
我站在原地，手脚冰凉，脸色苍白。
我看起来，比任何人都要害怕，都要无措。
我甚至演得很好，身体晃了晃，差点摔倒。
旁边有同事扶住了我。
“喻秘书，你没事吧？”
我摇摇头，嘴唇都在抖。
“贺总……贺总他……”
贺季安被带走，公司乱成了一锅粥。
股东们连夜开会，商量对策。
我作为秘书，也被叫去问话。
我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
当然，我只说了那些所有人都知道的。
关于录音，关于举报，我一个字都没提。
我的表现，无懈可击。
一个忠心耿耿，但又被吓坏了的小秘书。
调查持续了三天。
这三天，公司股价大跌，人心惶惶。
姜冉来公司闹过几次，骂我是白眼狼，说一定是我出卖了贺季安。
我一句话都没反驳。
只是红着眼睛，默默地承受着她的辱骂。
公司里，也有不少人对我指指点点。
我成了最大的嫌疑人。
我不在乎。
因为我知道，贺季安很快就会出来。
三天后，果然。
他被放出来了。
证据不足。
调查科的人，虽然拿到了匿名举报的邮件，里面有那段关键的录音。
但他们找不到原始的录音文件。
没有原始文件，就无法作为直接证据。
而那个举报邮箱，也查不到任何线索。
事情，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贺季安回来了。
整个人瘦了一圈，也阴沉了很多。
他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把我叫到办公室。
他关上门，死死地盯着我。
“是不是你？”
他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我吓得一哆嗦，眼泪又掉下来了。
“贺总，我没有！我怎么会害你呢？”
“不是你？那份录音，除了你，还有谁能拿到？”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贺总，我对你忠心耿耿，我可以用我的命发誓！”
我哭得那么真，那么惨。
连我自己都快要信了。
他盯着我看了很久很久。
久到我以为他要动手打我。
但他最终，只是疲惫地摆了摆手。
“出去。”
他没有证据。
他找不到任何证据来证明是我干的。
他只能怀疑。
但怀疑，是杀不死人的。
反而会变成一根刺，扎在他的心里，日夜折磨他。
我从他办公室出来，腿都是软的。
不是怕的。
是兴奋的。
我知道，从今天起，他心里那颗怀疑的种子，已经种下了。
他不会再完全相信任何人。
包括姜冉。
因为，能接触到他办公室的人，除了我，还有她。
一个疑心重重的男人，和一个骄纵蛮横的女人。
他们之间，会出现怎样的裂痕呢？
我很好奇。
我回到家，删掉了电脑里所有的备份。
那支录音笔，也早就被我扔进了江里。
所有的证据，都消失了。
消失得干干净净。
就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我打开那个加密文件。
“第五天”。
“他怀疑我了。他的眼神，让我很兴奋。游戏，越来越好玩了。”
六、第二个“受害者”
贺季安的疑心，像一颗疯长的藤蔓，很快缠绕了他和姜冉的关系。
他们开始频繁地吵架。
我在办公室，总能听到隔壁传来姜冉的尖叫和贺季安不耐烦的低吼。
吵架的内容，无非是姜冉又买了什么奢侈品，或者贺季安又和哪个女明星传了绯闻。
但根源，我知道，是那份消失的录音。
贺季安不再无条件地信任她。
而姜冉，也感觉到了这种变化，变得更加敏感和歇斯底里。
他们的裂痕，就是我的机会。
我需要再加一把火。
这把火，需要烧得巧妙，烧得不着痕迹。
公司里有个叫陈姐的，是财务部的老员工。
她一直看我不顺眼。
因为我年轻，又是贺季安的秘书，工资比她这个老员工还高。
她没少在背后说我坏话，说我靠脸上位。
以前，我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现在，她有了新的用处。
一天下午，茶水间里只有我和她。
她又在阴阳怪气。
“哟，喻秘书，最近贺总和姜大明星怎么样了？我们这些下等人，可都关心着呢。”
我笑了笑，没理她。
她更来劲了。
“也是，人家神仙打架，我们凡人哪配知道。不过啊，我说句不好听的，靠山山会倒，靠人人会跑。小姑娘，还是得有点真本事才行。”
她说完，端着杯子，扭着腰走了。
我看着她的背影，眼神冷了下来。
第二天，公司公布了一项人事调动。
陈姐因为“工作疏忽，造成公司重大损失”，被降职减薪，调去看仓库了。
这个消息，像一颗炸弹，在公司炸开了。
所有人都知道，看仓库是个闲职，基本等于被发配边疆了。
陈姐在公司闹了一天。
她说她是冤枉的，说有人陷害她。
但没人信。
财务报表上的漏洞，白纸黑字，清清楚楚。
那是她的签名。
所有人都以为，是我在背后搞的鬼。
是我向贺季安吹了枕边风，报复陈姐。
连陈姐自己都这么认为。
她冲到我办公室，指着我的鼻子骂，说我蛇蝎心肠，不得好死。
我一句话都没说。
任由她骂。
直到保安把她拖走。
我知道，公司里的人看我的眼神，都变了。
多了几分畏惧。
他们觉得，我这个秘书，不好惹。
这正是我想要的效果。
我要让他们怕我。
但他们猜错了。
这件事，不是我向贺季安告的状。
我只是，把一份有问题的报表，悄悄地放在了贺季安的办公桌上。
在他最容易看到的位置。
以他多疑的性格，他一定会去查。
一查，陈姐自然就倒霉了。
至于报表上的漏洞是谁做的……
那不重要。
重要的是，所有人都相信，是我干的。
这件事，也传到了姜冉的耳朵里。
她特意跑来公司找我。
她没有骂我，反而一脸幸灾乐祸。
“喻微，行啊你，现在手段越来越高了。”
她以为，我是在帮她清除异己。
因为陈姐也说过她的坏话。
“不过你别得意，”她凑到我耳边，压低声音说，“你斗得过这些小鱼小虾，但你永远斗不过我。只要我还在这，你就永远是个上不了台面的秘书。”
我看着她得意的脸，只是微微一笑。
“是吗？”
当天晚上，陈姐出事了。
她下班回家，在一个没有监控的巷子里，被人抢了。
不仅钱被抢了，还被打断了一条腿。
消息传回公司，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太巧了。
白天刚被降职，晚上就出事。
大家看我的眼神，已经不只是畏惧了。
而是恐惧。
他们开始窃窃私语。
说我这个人，有点邪门。
说得罪我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先是姜冉的猫死了。
然后姜冉出了车祸。
现在，陈姐又被打断了腿。
这一切，都太巧合了。
巧合得，让人发毛。
“诅咒”的流言，开始在公司里悄悄传开。
说我身上，带着一种不祥的气息。
我听到这些流言，只是付之一笑。
愚蠢的人，总是喜欢用鬼神之说，来解释自己无法理解的事情。
他们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从来不是鬼神。
是人心。
我当然知道陈姐为什么会被抢。
因为，是我安排的。
和上次安排姜冉车祸的是同一伙人。
他们做事，干净利落。
我给了他们钱，让他们去“教训”一下陈姐。
我没说要打断她的腿。
我只说，让她长点记性。
但那些人，下手没个轻重。
不过，这样也好。
效果，比我想象的还要好。
现在，公司里的人，都把我当成了瘟神。
没人敢再惹我。
连姜冉，看我的眼神都有些闪躲。
贺季安也听说了这些流言。
他把我叫到办公室，问我到底怎么回事。
我当然是一问三不知，满脸的无辜和害怕。
“贺总，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是不是真的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
我哭着说。
我甚至还从包里拿出一个从寺庙里求来的护身符。
“贺总，我很害怕……”
贺季安看着我瑟瑟发抖的样子，皱起了眉。
他是个无神论者。
但他也被这一连串的巧合，搞得有些将信将疑。
他没再说什么，只是让我先回去。
我知道，怀疑的种子，已经在他心里生根发芽。
他开始怀疑，这一切的背后，是不是真的有什么科学无法解释的力量。
这就够了。
我要的，就是他这份动摇。
因为，更大的“意外”，还在后面等着他。
等着他们。
七、天台的风
“诅咒”的流言，像病毒一样，在公司里蔓延。
甚至传到了贺季安的耳朵里。
他虽然嘴上说着不信，但眼神里的疑虑，却越来越深。
他看我的眼神，不再是单纯的老板看下属。
多了一丝探究，和一丝……恐惧。
他开始有意无意地疏远我。
一些重要的会议，他不再让我参加。
一些核心的文件，他交给了别的助理处理。
他在防备我。
或者说，是在防备我身上那股“邪门”的力量。
我乐得清闲。
他越是这样，我的计划就越容易实施。
姜冉最近也安分了很多。
陈姐被打断腿的事，显然吓到她了。
她不再明目张胆地找我麻烦，但看我的眼神，却充满了怨毒和嫉妒。
她嫉妒贺季安对我的那一点点“特殊”。
即使那份特殊，是源于恐惧。
暴风雨来临前，总是格外平静。
这段时间，公司风平浪静。
贺季安和姜冉，也没有再吵架。
一切，都好像恢复了正常。
但我知道，这只是假象。
是更大风暴来临前的，短暂宁静。
我在等一个机会。
一个，能把所有事情推向高潮的机会。
这个机会，很快就来了。
公司周年庆。
地点定在市中心一家五星级酒店的顶楼，那里有一个露天餐厅和观景天台。
可以俯瞰整个城市的夜景。
是个很浪漫的地方。
也是个，很适合发生意外的地方。
周年庆当晚，我穿了一件黑色的长裙。
很低调的款式，淹没在人群里，毫不起眼。
我像往常一样，跟在贺季安身边，替他应酬，替他挡酒。
姜冉作为女伴，自然也在。
她今晚很美，一身红裙，像一团燃烧的火焰。
但她的脸色，却不太好。
因为贺季安整晚，都有些心不在焉。
他有好几次，都在不经意间，看向我。
眼神复杂。
宴会进行到一半，我借口去洗手间，离开了人群。
我没有去洗手间。
我坐电梯，直接去了天台。
酒店的天台，不对外开放。
但我是贺季安的秘书，我有万能钥匙。
晚上的风很大，吹得我裙摆飞扬。
我走到天台边缘，看着脚下城市的万家灯火。
那么高。
掉下去，一定会粉身碎骨。
我从包里拿出一个小小的，像纽扣一样的东西。
一个微型摄像头。
我把它粘在天台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
正对着我站的位置。
然后，我又拿出一个手机。
不是我常用的那个。
我拨通了姜冉的电话。
“姜小姐，贺总喝多了，在天台吹风，你能不能过来一下？”
我用了变声器。
声音听起来，像个酒店的服务生。
姜冉没有怀疑，“嗯”了一声就挂了。
我收起手机，静静地等着。
大概五分钟后，通往天台的门被推开了。
姜冉走了进来。
她看到我，愣了一下。
“怎么是你？阿安呢？”
“贺总已经下去了。”我平静地说。
“那你叫我上来干什么？”她皱起眉，一脸不耐烦。
“我想跟你聊聊。”
“我跟你有什么好聊的？”她抱着手臂，一脸戒备。
“聊聊你，聊聊贺总，也聊聊我。”我慢慢地向她走近。
风更大了。
吹起我的长发，遮住了我的眼睛。
“姜冉，”我的声音，很轻，也很冷，“你是不是觉得，所有人都该围着你转？你是不是觉得，别人的尊严，可以被你随意践踏？”
她被我的样子吓到了，后退了一步。
“你……你想干什么？你别乱来！”
“乱来？”我笑了，“比起你对我做的那些事，我这算什么乱来？”
我一步步逼近她。
她一步步后退。
一直退到天台的边缘。
她的身后，就是万丈深渊。
“你别过来！”她尖叫起来，“救命啊！”
我没有停下。
我伸出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她的手很凉，还在发抖。
“喻微！你疯了！你放开我！”
“放开你？”我凑到她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你泼我咖啡的时候，想过放过我吗？你害死月亮，嫁祸给我的时候，想过放过我吗？”
她的眼睛，瞬间瞪大了。
“你……你怎么知道……”
“我知道的，比你想象的，要多得多。”
我抓着她的手，猛地一用力。
她尖叫着，身体失去了平衡。
就在她以为我要把她推下去的时候。
我却做了个让她意想不到的动作。
我松开了她的手。
然后，在她的视野里，我自己，翻过了栏杆。
掉了下去。
在她惊恐到极致的瞳孔里，我看到了自己坠落的身影。
像一只断了线的蝴蝶。
风声，在耳边呼啸。
地面的灯火，在我眼前迅速放大。
我知道。
这场戏，终于到了最高潮的部分。
姜冉，贺季安。
准备好，迎接你们的审判了吗？
我用我的命，给你们准备了一份，终生难忘的大礼。
八、病房里的游戏
我没有死。
当然不会死。
酒店的五楼，有一个延伸出来的平台，上面是咖啡厅的露天座位。
我算好了角度和距离。
掉下去的时候，正好落在平台的遮阳棚上。
巨大的缓冲力，让我只是摔断了一条腿，和几根肋骨。
很疼。
但比起死亡，这点疼，不算什么。
我被发现的时候，已经陷入了半昏迷。
现场一片混乱。
救护车的声音，人群的尖叫声，混成一团。
我被抬上担架的时候，看到了贺季安。
他冲破人群，跑到我身边。
他的脸，是前所未有的苍白。
他看着我，嘴唇在抖，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我还看到了姜冉。
她被两个保安架着，面无人色，浑身发抖，像个丢了魂的木偶。
我们的视线，在空中交汇了一秒。
我看到她眼里的恐惧。
那是一种，看到了鬼的恐惧。
我对着她，虚弱地，笑了笑。
我在医院里醒来。
白色的天花板，消毒水的味道。
贺季安就守在我的床边。
他看起来憔悴了很多，下巴上长出了青色的胡茬。
看到我醒了，他猛地抓住我的手。
“喻微！你醒了！你感觉怎么样？”
他的声音，是沙哑的。
手，是冰凉的。
我眨了眨眼，装出迷茫的样子。
“贺总……我……我这是在哪？”
“你在医院。”他说，“你从天台掉下去了。”
我的眼睛，立刻蓄满了泪水。
身体，也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
“天台……姜小姐……”
提到姜冉，贺季安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他闭了闭眼，好像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警察已经调查过了。天台的摄像头，拍到了全部过程。”
他说得很慢，每个字，都像石头一样沉重。
“是她……把你推下去的。”
他说完，不敢看我的眼睛。
我当然知道摄像头拍到了什么。
那个我亲手安装的摄像头，位置绝佳。
它只能拍到，我和姜冉在天台边缘拉扯。
然后，我掉了下去。
而姜冉，还站在那里。
从那个角度看，就是她，把我推下去的。
一场完美的，嫁祸。
我哭了。
哭得撕心裂肺。
“不是的……不是姜小姐……是我自己不小心掉下去的……不关她的事……”
我越是这么说，贺季安的表情就越是痛苦。
他眼里的愧疚，几乎要溢出来。
“你别说了，喻微。我都看到了。”
他握着我的手，力气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
“对不起……是我没有保护好你……对不起……”
他一遍遍地道歉。
一个那么高傲的男人，此刻，在我面前，姿态低到了尘埃里。
我看着他，心里没有一丝波澜。
只有冷。
早干什么去了？
在我被姜冉欺负的时候，你在哪里？
在我被所有人误解的时候，你又在哪里？
现在，我“死”过一次了，你才知道说对不起？
晚了。
贺季安，太晚了。
姜冉被警方带走了。
故意伤害罪。
加上她公众人物的身份，这件事，很快就在网上发酵了。
女星姜冉推助理坠楼
这个词条，一夜之间，冲上了热搜第一。
她的所有黑料，都被扒了出来。
耍大牌，欺负新人，当然，也包括虐猫。
墙倒众人推。
一夜之间，她从万众瞩目的女神，变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她的演艺生涯，彻底完了。
贺季安为了这件事，焦头烂额。
他动用了所有关系，想把这件事压下去。
想保住姜冉。
但没用。
舆论的力量，太大了。
而且，我这个“受害者”，还躺在医院里。
只要我不松口，谁也救不了她。
贺季安每天都来医院看我。
给我削苹果，给我讲笑话，给我读新闻。
他想求我，但他开不了口。
他知道，他没资格。
我也不提这件事。
我就像一个真正的受害者，每天躺在床上，安安静静地养伤。
偶尔，我会在他面前，流露出害怕和不安的神情。
我会做噩梦，会在睡梦中尖叫。
每一次，他都会从陪护床上惊醒，跑过来握住我的手，安慰我。
“别怕，喻微，有我在这里。”
这真是一场好玩的游戏。
我看着这个曾经高高在上的男人，如今像个犯了错的孩子，在我面前，小心翼翼，卑微讨好。
我享受着他的愧疚，他的自责。
享受着他被折磨的样子。
我知道，这还不够。
这只是开胃菜。
真正的大餐，还在后面。
我在等。
等他，主动向我开口。
等他，为了救姜冉，跪下来，求我。
那一天，应该不远了。
九、白月光的裂痕
姜冉被关在看守所里。
贺季安花了很多钱，请了最好的律师。
但情况，依然不乐观。
视频证据太“铁”了。
加上舆论的压力，没有人敢轻易为她开脱。
唯一的突破口，就在我这里。
只要我这个受害者，愿意出具一份谅解书，说那是一场意外，姜冉才有可能被从轻处理。
贺季安终于还是忍不住了。
这天，他削好一个苹果，递给我。
我摇摇头，说没胃口。
他沉默了很久。
然后，用一种近乎乞求的语气，开了口。
“喻微。”
“嗯？”
“姜冉她……她不是故意的。”
他终于提起了这个名字。
我没说话，只是看着窗外。
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他看我这样，更加手足无措。
“我知道，你受了天大的委屈。是她对不起你，也是我对不起你。”
他站起来，走到我床边。
然后，做了一个让我“震惊”的动作。
他弯下膝盖。
直直地，跪了下去。
“喻微，我求你。求你放过她这一次。”
“她不能坐牢，她这辈子就完了。”
“只要你愿意出谅解书，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钱，房子，公司股份……只要我给得起的，你都可以拿去。”
我看着跪在我面前的男人。
他还是那么英俊，西装革履。
但此刻，他没有了任何高高在上的气势。
他只是一个，为了心爱的女人，可以抛弃所有尊严的可怜虫。
这一幕，我曾在脑海里，幻想过无数次。
当它真的发生时，我心里，却没有任何快感。
只有一片荒芜的平静。
我哭了。
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贺总，你起来……你这是干什么……”
“你不答应，我就不起来。”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决绝。
我哭着摇头。
“不是我不答应……是我害怕……”
“我一闭上眼，就是那天在天台上的情景……她抓着我的手，她的眼神好可怕……我真的好害怕……”
我把脸埋在被子里，身体因为“恐惧”而剧烈地颤抖。
我的演技，足以拿奥斯卡。
我的反应，显然在贺季安的意料之外。
他可能以为，我会借机勒索，会狮子大开口。
他没想到，我会是这个反应。
他愣住了，然后手忙脚乱地站起来，想安慰我。
“别怕……别怕……都过去了……”
“过不去的！”我猛地抬起头，冲他喊，“我每天晚上都做噩梦！我梦到自己掉下去！那种感觉，你懂吗！你永远都不会懂！”
我的情绪，彻底“失控”了。
我抓起床头柜上的水杯，狠狠地砸在地上。
啪的一声，碎了。
贺季安被我吓住了。
他呆呆地看着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闹了一场。
医生和护士都来了，给我打了镇定剂。
我才慢慢“平静”下来。
贺季安被医生请了出去。
临走前，他看着我的眼神，充满了震惊，痛苦，和更深的，无以复加的愧疚。
他一定在想，他把我，把一个原本温顺安静的女孩，逼成了一个精神失常的疯子。
他的罪孽，又加深了一层。
第二天，贺季安没有来。
来的是他的律师。
律师带来了两份文件。
一份，是姜冉的亲笔道歉信。
信上，她用一种卑微到尘埃里的语气，忏悔自己的所作所为。
她说，她知道错了，求我原谅她。
另一份，是一份财产赠与协议。
贺季安把他名下一半的财产，都转到了我的名下。
包括一套市中心的豪宅，几辆豪车，还有公司百分之十的股份。
律师说，只要我在谅解书上签字，这些，就都是我的了。
我看着那份协议。
上面的数字，是一个天文数字。
是普通人，奋斗几辈子都赚不到的财富。
贺季安真是大方。
为了他的白月光，他真的什么都豁得出去。
我笑了。
我当着律师的面，把那份道歉信，撕得粉碎。
然后，把那份财产协议，扔回给他。
“回去告诉贺季安。”我的声音很平静，“我不稀罕他的臭钱。”
“我要的，是公平。”
律师走了。
我知道，我的话，会一字不差地传到贺季安的耳朵里。
我也知道，他会是什么反应。
他会震惊，会不解。
然后，他会开始重新审视我和姜冉。
他会想，一个为了钱什么都肯做的女人，和一个视金钱如粪土的女人。
到底，哪个更值得他去付出？
他和姜冉之间，那道本就存在的裂痕。
会因为我的这把火，彻底崩裂。
他们的爱情，是建立在金钱和利益之上的。
一旦这些东西受到了挑战，就会变得，不堪一击。
我等着看。
等着看贺季安，是如何亲手，把他所谓的“白月光”，拉下神坛。
十、最后的礼物
我的拒绝，像一块巨石，投进了贺季安和姜冉本已岌岌可危的关系里。
贺季安来看我的次数，更多了。
他不再提谅解书的事。
他只是默默地陪着我，照顾我。
我们聊了很多。
聊我的家庭，我的过去，我的梦想。
这些，他以前从未关心过。
现在，他却听得格外认真。
他看着我的眼神，也越来越不一样。
愧疚里，夹杂了别的东西。
是欣赏，是好奇，甚至，是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心动。
他开始跟我说起他和姜冉的过去。
他说，他们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
他一直以为，他爱她，会爱一辈子。
但现在，他动摇了。
“我以前觉得，她只是被宠坏了，本性不坏。”他苦笑着说，“但这次的事，让我看清了很多。在利益面前，她可以毫不犹豫地牺牲任何人，包括我。”
他说，姜冉的家人，在事发后，第一时间想的不是如何弥补我，而是如何用钱来封我的口。
甚至，还想找人来威胁我。
这些，都被贺季安拦下了。
“那一刻，我突然觉得，我好像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她。”
我静静地听着，没有发表任何评论。
我只是在他需要的时候，递上一杯水。
在他疲惫的时候，让他靠在床头休息一会儿。
我像一剂温柔的毒药，一点点地，侵蚀着他的心。
让他对我，产生依赖。
姜冉的案子，开庭了。
我作为最重要的证人，出庭了。
所有人都以为，我会当庭指控她。
贺季安也很紧张，他坐在旁听席，手死死地攥着。
轮到我发言的时候，我看着被告席上，面容憔悴的姜冉。
她也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哀求。
我深吸一口气，对法官说：
“我……我不记得了。”
全场哗然。
“事发当晚，我喝了很多酒。我只记得，我和姜小姐在天台吵了架。至于我是怎么掉下去的……我真的不记得了。”
我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和迷茫。
“或许……或许真的是我自己不小心……毕竟，天台的风，太大了。”
我的这段证词，直接改变了整个案件的走向。
没有了我的指控，单凭那段角度刁钻的视频，已经无法给姜冉定下“故意伤害”的重罪。
最后，法庭宣判。
姜冉因为“过失”，导致他人受伤，被判处有期徒刑一年，缓刑两年。
她不用坐牢了。
这个结果，让所有人都大跌眼镜。
姜冉的家人，喜极而泣。
姜冉看着我，眼神复杂，有庆幸，也有不解。
只有贺季安，他看着我，眼神里，是深深的震撼和……感动。
他肯定以为，我是为了他，才选择了在最后关头放姜冉一马。
我用我的“善良”和“大度”，给了他一个天大的人情。
也给了他，一个彻底离开姜冉的，最完美的理由。
庭审结束后，贺季安在法院门口等我。
他没有去管被记者包围的姜冉。
他径直走到我面前，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我身上。
“为什么？”他问，声音沙哑。
“什么为什么？”我装傻。
“为什么要放过她？”
我看着他，笑了笑，眼圈却红了。
“因为我知道，如果她坐牢了，你一定会很难过。”
“我不想看你难过。”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他心里最后一道防线。
他猛地把我拥进怀里。
抱得很紧很紧，像是要把我揉进他的骨血里。
“喻微……”他哽咽着，“你太傻了……”
我靠在他怀里，脸上，是温顺的笑容。
心里，却是一片冰冷的嘲讽。
傻？
贺季安，你很快就会知道，到底谁才是真正的傻瓜。
我放过姜冉，不是因为善良。
更不是因为爱你。
而是因为，直接让她坐牢，太便宜她了。
我要的，是诛心。
我要你，贺季安，亲手毁掉她。
毁掉她所有的希望，所有的依靠。
我要她活着，清清楚楚地看着，你是如何把我，这个她最看不起的女人，捧上云端。
而她自己，又是如何从云端跌落，摔进泥潭，永世不得翻身。
这，才是我送给她的，最后的礼物。
一份，比死亡和监禁，要残忍一百倍的礼物。
十一、真相的影子
姜冉虽然免去了牢狱之灾，但她的名声，彻底毁了。
没有公司敢再用她，所有的代言和片约，都解除了。
她从一个一线女星，变成了一个人人喊打的劣迹艺人。
她的家人，也因为这次官司，赔了一大笔钱，元气大伤。
更让她绝望的，是贺季安的态度。
庭审结束后，贺季安就向她提出了分手。
他说，他累了。
他说，他们之间，回不去了。
姜冉哭过，闹过，甚至用自杀来威胁过。
但贺季安，铁了心。
他甚至把以前送给她的所有东西，房子，车子，珠宝，全部收了回来。
做得，干脆利落，不留一丝情面。
而我，成了他唯一的慰藉。
我的腿伤好了之后，就搬进了贺季安的别墅。
就是以前，姜冉住的那一间。
我成了这家新的女主人。
贺季安对我，几乎是百依百顺，言听计从。
他把我宠上了天。
他觉得亏欠我，想用这种方式来弥补。
公司里的人，看我的眼神，也彻底变了。
从以前的畏惧，变成了现在的谄媚和讨好。
他们都叫我“喻总”。
所有人都知道，现在的我，才是贺季安身边，真正说得上话的人。
我好像，已经得到了所有。
金钱，地位，还有一个爱我的男人。
我赢了。
赢得，彻彻底底。
但，我真的赢了吗？
贺季安是个聪明人。
也是个多疑的人。
经历了这么多事，他不可能一点都不怀疑。
只是，他被愧疚和感动，蒙蔽了双眼。
但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会不会偶尔回想起那些巧合，然后感到一丝寒意？
他会的。
一天晚上，他喝多了。
他抱着我，把头埋在我的颈窝里，像个迷路的孩子。
他喃喃地说：“喻微，我有时候觉得，我像活在一张网里。”
我的心，漏跳了一拍。
“什么网？”
“一张……被人精心编织的网。”他抬起头，眼睛里，带着一丝醉意和困惑，“从月亮死，到我被调查，再到你……坠楼……这一切，都太巧了。巧得，不像是真的。”
他看着我，眼神，很深。
“你说，是不是真的有诅咒？”
我笑了笑，抚摸着他的脸。
“你喝多了，贺总。”
“别叫我贺总。”他抓住我的手，“叫我季安。”
“季安。”我顺从地叫他。
“喻微，”他又问，“你说，如果真的有人在背后策划了这一切，那个人，会是谁呢？”
他的眼神，像一把刀，想剖开我的心。
我迎着他的目光，没有一丝闪躲。
我轻轻地说：“或许，是你的敌人？”
“敌人？”
“是啊。商场如战场，你这些年，得罪的人，还少吗？他们想整垮你，所以，就从你最在乎的人下手。”
我把矛头，引向了另一个方向。
一个，最合情合理的解释。
一个，能让他所有疑虑，都找到出口的解释。
他的眼神，闪烁了一下。
显然，我的话，说到了他的心坎里。
他这些年，为了往上爬，确实用过不少手段，也结下了不少梁子。
有人想报复他，太正常了。
“你是说……这一切，都是冲着我来的？姜冉和你，都只是被连累的？”
“不然呢？”我反问，“难道你觉得，是我，或者姜小姐，有那么大的本事，能布下这么大一个局吗？”
我笑了。
笑得，天真又无辜。
“我们，只是两个被卷入你们男人战争的，可怜的女人罢了。”
他看着我，久久没有说话。
最后，他长长地叹了口气，把我搂得更紧了。
“对不起。是我不好，把你卷了进来。”
他信了。
他宁愿相信，有一个强大的，未知的敌人在暗处，也不愿意相信，那个躺在他怀里，看起来柔弱无害的女人，才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因为，前者，他可以去对抗，去摧毁。
而后者，会让他所建立起来的新的情感世界，彻底崩塌。
他不敢想。
也不愿去想。
我靠在他胸口，听着他有力的心跳。
我知道，我暂时安全了。
他会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寻找那个“不存在的敌人”身上。
他会被这件事，折磨得筋疲力尽。
而我，只需要在他身边，安安静静地，看着他，一步步走向我为他准备的，下一个深渊。
真相的影子，已经出现。
但贺季安，你永远，也抓不住它。
因为，那个影子，就是我。
十二、我的新生
贺季安开始疯狂地调查那个“幕后黑手”。
他动用了所有的人脉和资源，像一头偏执的困兽。
他查了他所有的竞争对手，查了所有和他有过节的人。
公司里，掀起了一场腥风血雨。
很多人被无辜地迁怒，被开除，甚至被他用非法的手段报复。
他变得，越来越暴躁，越来越神经质。
而我，始终在他身边，扮演着一个温柔体贴的解语花。
我会在他发怒的时候，安抚他。
会在他挫败的时候，鼓励他。
我甚至会“帮”他分析，哪个对手的嫌疑最大。
我把他，玩弄于股掌之上。
他的公司，因为他这种疯狂的行为，开始出现问题。
资金链断裂，项目停滞，股东撤资。
内忧外患。
曾经的商业帝国，摇摇欲坠。
而我，早就在他把那百分之十的股份转给我的时候，就开始悄悄地，把他公司的核心技术和客户资料，转移到了我注册的一家新公司名下。
我一直在等。
等一个，能给他致命一击的时机。
现在，时机到了。
在他因为一个假消息，飞去国外追查“敌人”的时候。
我召开了股东大会。
我拿出了他这些年，所有违法操作的证据。
那些录音，那些文件，我都留着备份。
我还联合了几个早就对他不满的股东，一起弹劾了他。
等他从国外回来。
他已经不再是公司的董事长。
他变得，一无所有。
他冲到别墅，双眼通红地质问我。
“为什么？”
他嘶吼着，像一头受伤的野兽。
“喻微！我那么相信你！我把一切都给了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我坐在沙发上，慢悠悠地喝着茶。
我看着他，第一次，没有了任何伪装。
我笑了。
笑得，云淡风轻。
“你问我为什么？”
我站起来，走到他面前。
“那你应该去问问，三年前，那个在天桥下，被你的车撞断了腿，却被你用二十万块钱就打发掉的女孩。”
“你应该去问问，那个女孩的父亲，那个因为没钱继续治疗，最后在医院里绝望死去的，老实巴交的男人。”
贺季安的身体，猛地一震。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想起来了。
三年前，他确实有过一次小的交通事故。
他撞了一个女孩。
但他根本没放在心上。
他让律师，用钱，就摆平了。
他甚至，都不记得那个女孩长什么样。
“那个女孩，就是我。”
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
“那个死去的父亲，就是我的父亲。”
“贺季安，我来你身边，不是为了你的钱，也不是为了你的爱。”
“我是来，为我父亲，讨回一个公道的。”
“我所做的一切，从那只猫开始，到姜冉，再到你，所有的一切，都是我计划好的。”
“这个世界上，没有诅咒，也没有鬼神。”
“有的，只是一个女儿，为父亲复仇的，决心。”
他瘫坐在地上。
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死灰。
他终于明白了。
所有的一切，他都明白了。
那张他以为是自己编织的网，从一开始，就是我为他量身定做的囚笼。
他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我没有再看他一眼。
我转身，走出了别墅。
外面的阳光，很好。
我深吸一口气，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
大仇得报。
过去的一切，都该结束了。
我会有新的生活。
一个，属于喻微自己的，新生。